邹锋：考证《本草纲目》与“崖柏”
近几年，在各种关于“崖柏”微信和文章中，不乏关于《本草纲目》对“崖柏”的药用和药理的描述，最近看到一篇“从《本草纲目》中解析崖柏的惊天骗局 ”的文章，我感到很惊讶，同时也使我感到非常好奇，那么，《本草纲目》中究竟是如何记述的？
笔者近日在北京工业大学图书馆人文馆藏部，查阅了1978年9月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“明代”李时珍先生原著《本草纲目》，全书共四册，其中关于“柏”的记述在第三册中，为木部第三十四卷1913页——1917页。在对《本草纲目》的整体阅读中，我了解到《本草纲目》（公元 1578 年）明．李时珍著，历时27年搜集、整理、编纂的巨著，全书共五十二卷，采用的是“以纲挈目”的体例编写的。
一、《本草纲目》中“柏”与“崖柏”为同科木种
1. 原文：柏《本经》上品。《本草纲目》1913页介绍“柏”，首先是列出“柏”《本经》上品，意思是说“柏”在《本经》记载是上品。
那么《本经》是什么？《本经》是指《神农本草经》又称《本草经》或《本经》，中医四大经典著作之一，作为现存最早的中药学著作约起源于神农氏，于东汉时期集结整理成书，秦汉时期众多医学家搜集、总结、整理为专著，是中医药药物学理论发展的源头。由此可以看出关于“柏”的中医药用研究开始于五千——六千年前的上古部落神农氏。
2.原文：柏【释名】 椈（音菊）、侧柏。李时珍曰∶按∶魏子才《六书精蕴》云∶万木皆向阳，而柏独西指，盖阴木而有贞德者，故字从白。白者，西方也。陆佃《埤雅》云∶柏之指西，犹针之指南也。柏有数种，入药惟取叶扁而侧生者，故曰侧柏。寇宗曰∶予官陕西，登高望柏，千万株皆一一西指。盖此木至坚，不畏霜雪，得木之正气，他木不及。所以受金之正气所制，一一西指也。
李时珍对“柏”的解释为“椈”。
那么，什么是“椈”呢？“椈”是古代对“柏”的别称。关于“椈”的释义是：“柏木因性坚致，有脂而香，故古人破为畅臼，用以捣和祭祀用酒”。这段话充分说明，因柏木的油脂奇香而丰厚，先人一直把它作为酿制，祭祀通灵和供奉神灵用的美酒原料。
李时珍先生在文中注明了“柏”为“侧柏”，而且说明了柏有数种，入药效果好的唯取侧柏。从这段文字结合“崖柏”现状分析，“崖柏”因“寒号鸟”等动物播“侧柏”种子于悬崖绝壁之上，其名称经过“香柏”、“柏疙瘩”发展演变，在文玩圈中逐渐形成了“悬崖”加“侧柏”的《崖柏》名称。今天的“崖柏”不是植物学意义上的崖柏，而是悬崖峭壁上生长的“侧柏”，其所含植物成分也是相同的，因此可以说明“崖柏”与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述之“柏”为同科植物。
二、《本草纲目》排序“柏”为“香木之首，百木之长”
1.原文：目录：第三十四卷，木部六类，木部一，香木类35种。
大家知道《本草纲目》采用的是“以纲挈目”的体例编写的，全书共五十二卷。这就意味着，排序是从主到次，依次编写的。在《本草纲目》编目中，第34卷，木部六类，木部一，香木类35种，“柏”排在松、杉、桂等乔木之前，为香木之首。
2.原文时珍曰∶《史记》言∶松柏为百木之长。
此段文字，在“松”的【释名】中，时珍曰∶按王安石《字说》云∶松柏为百木之长。松犹公也，柏犹伯也。故松从公，柏从白。在中国古代社会的政治等级制度，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五种爵位，“伯”位列三公。
三、“径尺者，值万钱”的几种解释
原文：陈承曰∶陶隐居说柏忌冢墓上者，而今干州者皆是乾陵所出，他处皆无大者，但取其州土所宜，子实气味丰美可也。其柏异于他处，木之纹理，大者多为菩萨云气、人物鸟兽，状极分明可观。有盗得一株径尺者，值万钱，宜其子实为贵也。
1.一是李时珍在文中两次提到“忌”字，这个“忌”字与后文的“盗”字有密切的关联。
一是“柏忌冢墓上者………有盗得一株径尺者，值万钱，宜其子实为贵也。”其二李时珍在关于“柏实”的描述中再次提到：【集解】《别录》曰∶………并忌取冢墓上者。其叶以秋夏采者良。
这是为什么？笔者认为，在封建社会“忌取冢墓上者”，是因为源于儒家思想的“孝道”文化观念，以及道德观念的影响，数千年以来，中国人无论贵贱贫富，都深深地受到这种被称为礼教的熏陶和影响。在伦理观上表现为孝祖，在丧葬观上表现为厚葬，《论语》日：慎终追远，民德归厚矣。直到今天“坟”依然被世人和家族看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；其二是，名称解释中“冢”为高大的坟，宋代周煇《清波别志》说：“两都多汉唐王公冢墓，”说明“冢”多为王公贵族的陵墓，取冢墓上的东西会招致杀身之祸。
因此，从上述两个原因看，前者不能光明正大的取，后者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拿，因此，只有“盗”这一种方法，由此也可以看出得到这种柏的珍贵之处。
2.“陶隐居说………有盗得一株径尺者，值万钱，宜其子实为贵也。”那么“陶隐居”为何许人也？
陶隐居，名为陶弘景（公元456—536年），字通明，南朝梁时丹阳秣陵（今江苏南京）人，号华阳隐居（自号华阳隐居）。著名的医药家、炼丹家、文学家，人称“山中宰相”。作品有《本草经注》、《集金丹黄白方》等。
从陶隐居的生平可以看出，他的描述应该是基于医药和炼丹的角度，认为直径超过一尺，树龄长的柏树是皇家御用和炼丹的好材料，而菩萨云气、人物鸟兽，状极分明可观古树更是非常难得，是可以延年益寿，长生不老极品。
实际上从今天“崖柏”市场来看，直径超过一尺的陈化料“值万钱”是轻而易举的，更何况文中注明了是“为菩萨云气、人物鸟兽，状极分明可观”的老料。
3.“乾陵”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合葬墓，采用的是“因山为陵”的建造方式，除主墓外，墓园中还葬有其他皇室成员与功臣。因此此地松柏数量非常大，加之皇家园林，长期有卫兵值守，普通百姓是难以靠近。因此，树龄长、纹理奇特，以及物以稀为贵，也推升乾陵柏树的价值。
从上述三点论证看，一是直径一尺以上的柏树大多历时千年，在民间非常稀有，从现存的古柏看，无论是“挂甲柏”、“轩辕柏”、“孔子手植柏”都是在皇家或官府保护下才屹立至今；其二是有清晰纹理、香气油性俱佳者少之又少；其三来源途径极为艰险，因此“盗得一株径尺者，值万钱”。
四、《本草纲目》与“崖柏”文化关联值得深度挖掘
通过对《本草纲目》与“崖柏”关系的初步研究，笔者认为《本草纲目》记述的内容，符合中国五千多年的松柏文化的悠久历史，而当下关于“崖柏”推广文献中，的确存在着某些“断章取义”的现象，但是，与“弄虚作假”无关。笔者限于对古文字的生疏，在研究中也是边学，边研究，其中“柏叶”、“柏实”等问题还待其后逐渐的梳理，尤其是“养生”和《抱扑子》中记载的故事，还有待于时间去消化，关于“崖柏”的研究非常有意思，期待与大家的共同探讨。
——来源：邹锋，雅柏艺术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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